史芸笑着将孩子轻轻抱起,朝她伸手:“嫂嫂快来看,这就是你那侄儿,才一个月,瞧着可有模样?”
那妇人眼睛顿时亮了几分,快步过来接过孩子,小心翼翼地抱在怀中,整个人脸上瞬间柔和下来:“哎呀,真俊。我那小的一个月时哪有这精神头,啧啧,这眉眼,真像芸娘小时候……”
史芸翻了个白眼:“他不像我,像他爹。”
赵桓:“?”
赵桓淡淡转头看了她一眼:“你现在是学会睁眼说瞎话了是吧?”
“明明长得像我,你硬说不像。”
众人笑成一团,殿中气氛倒是出奇的松快。史澜站在一旁,眼神复杂。
自家女儿进宫后,消息不算多,但从各方面反馈来看,赵桓对她确实是极宠的。宫中只她一人独宠,织坊布政、内务筹粮,她说了算;连几位户部郎中都得绕着她走。
可今日一见,史澜才真切感受到,赵桓不仅是宠她,是真把这孩子和她当回事。
史芸抱着孩子坐下后,一旁的嫂子已经兴奋得停不下来,说什么这孩子眼神有神,这小腿多有劲……说到后来干脆扯到家里小孙女身上:“她才三个月大,就能翻身了!”
史芸一边听着,一边从锦垫里拿出一个小册子,“嫂嫂你看,我自己记的这个,一天一页,把他吃了多少奶、拉了几次、夜里醒没醒都写清楚了。”
“我想着,哪天这小子长大了要拧着性子说我没管他,我就拿这个往他脸上一拍:你半夜三更醒了几次我都记着呢,你还敢嫌我?”
嫂子顿时笑翻了:“这账本管得也太牢了吧!”
史澜在旁听着这些,脸上的老父亲微笑也逐渐真实起来。他一辈子当官,说得最多的是天下,朝局,格物经义,可在这一刻,看着自己女儿在宫里还能笑得这般敞亮,他那颗做父亲的心,才真正松了口气。
赵桓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,看着那妇人逗弄孩子,忽然转头问史澜一句:“史大人,当年你送芸娘入宫,可曾想过她日后会是这个模样?”
史澜微微一怔,而后摇头:“臣不敢妄测天命,只望她心安无忧……今日所见,已是臣心所愿。”
“你们可开始教他摇铃了?”夫人笑着问,“满月之后啊,得常动手、动腿,晚上也才睡得沉。芸儿小时候三个月都不肯学翻身,把你父亲急得……连我都劝不了。”
史芸轻笑,脸上满是母亲的喜悦:“已经在教了,诗雨姐姐找了个嬷嬷,是南边来的,会用拍手歌哄睡,挺有一套。”
“哦?”赵桓挑眉,“就是那个什么小手拍拍,眼睛眨眨那种?”
吴诗雨在旁噗嗤一声笑出来:“陛下怎么背得这么溜?”
赵桓耸耸肩,一脸轻松:“这可是幼教教材……不过你们也别光笑,我还真打算,等他再大点儿,先教他认识天干地支,再慢慢引入识字、简单数学。”
史澜抬眼,神色中罕见地透出些许赞同:“童蒙教育,识字早些确实好。但臣倒以为,最要紧的,还是教他做人。”
“这个肯定要教。”赵桓点头,很认真地说:“我不指望他做个惊才绝艳的大贤君子,但至少要清楚,什么叫良知,什么叫担当,什么叫民心。”
“否则……”他语气一顿,目光微沉,“坐得再高,也是个空壳。”
屋中安静一瞬,连夫人也收了笑意,轻轻点头:“陛下此言……芸儿这孩子,能遇到您,确是她的福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