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桓摇头一笑,眼角余光扫过襁褓中的婴儿,语气倒轻松下来:“我这福分也不差。芸娘性子稳,诗雨心思细,这孩子出息不出息咱不知道,但教育肯定差不了。”
吴诗雨也笑了:“那是自然。我们仨养一个,三个脑子六只眼,盯都能盯得他成才。”
众人闻言皆笑。
窗外天光初好,院中有早春风过,吹得宫树轻响。小赵祯在这片笑语中,轻轻打了个呵欠,眼角泛着湿意,却依旧乖乖睡去。
他还不知,这世间风雨未止,他不过方满月,便已有三双眼睛、三个心、三份担当,要为他撑起一个稳当的未来。
这场满月酒,没有鼓乐喧天,没有朝臣满座。
但有亲人,有欢笑,有一句愿你康健长大,比万千官封诏令都更重。
窗体顶端
这世上最沉的,不是朝章法理,是一个父亲的眼神变沉。
屋里欢声未歇,史澜却忽然转头,目光落在女儿脸上。他声音不高,却一下就压住了热闹的氛围:“芸儿,我想与你单独说几句话。”
史芸听得出来他语气有异,眉眼轻动,没有犹豫,便柔声吩咐道:“小桃,把祯儿带去后花园转一圈,记得披好小袄,别吹了风。”
她又转头看母亲,笑着说道:“娘,您也去走走,我待会儿去找您。”
史夫人点点头,瞧了瞧史澜,没多言,只是叮咛了一句说话慢点、别吓着她才领着宫女抱了赵祯出去了。
殿中一下清静下来。
窗外风穿过回廊的风铃,叮叮作响。
史芸倒了杯温茶,递过去:“父亲这般郑重,莫非……是宫外出了事?”
“也不算事,”史澜接过茶,低头看了一眼,方才缓缓道,“只是……岳州的事,你听说了吧?”
史芸一怔,坐直了些:“您是说李相在岳州查商税旧账?我知道些许,但内宫消息慢,外头不常传得进来,具体如何,还未听说。”
史澜点了点头:“岳州那边,李相这次,是动了真格的。”
他放下茶盏,眼神沉稳如山:“十年前的契税、十五年前的地租、甚至当年战乱时那些赈灾盐粮的走私帐册,他一桩桩翻,一条条挖,重点,是盯上了北边几家南迁大商。”
“说来讽刺,那几家,当年是带着救国的名义南下,如今,竟反倒成了压死百姓的最后一根稻草。”
史芸蹙了下眉:“所以……动他们了?”
“动了。”史澜点头,神色肃然,“李纲当庭问话,调出岳州衙门三十年来的田契底账,光是审那徐家一门,就翻出八十三起伪契、十七宗地皮强夺,还牵出两个知州、一位巡察御史的亲家。”
“北商一怒之下当场喊冤,说自己是朝廷安置来的功臣,背后是大族联保,再闹大就是欺上,还扬言要告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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