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朝廷不是来削你们的,是来认你们的,认你们的血性,认你们的忠义,认你们走了这么多年冤路,依然还愿意跟着这个天下走回正道的那份,不甘心!”
他猛地抬手,拍在军旗上,旗帜哗啦一声震起,一时间,连夜风都像静了三分。
“从今日起,你们是大宋将军的兵,是这湖上的正旗,是这天下打不垮的铁心,是大宋的水军,是百姓的命脉!”
“你们守住的是湖面,也是大宋南疆的命门;你们护住的,不只是鱼米之乡,更是百姓的尊严!”
“你们可以没读书,但从今儿起,你们这笔账,写在朝堂也光明磊落,写在史书上,也是铁字金文!”
话音一落,全场寂静三秒,紧接着……
“李使相说得好!!”
“咱们不是贼!是兵,是大宋兵!!”
“水军!咱是水军!!”
“哈哈哈哈,俺家娃以后要学扎旗!俺要挂军户匾!!”
“头一次觉得活着不丢人!!”
“是李使相说话好,是赵桓皇上给咱这口气!”
此起彼伏的呼声从寨内一路喊到湖边,有人扛起鼓就敲,有人拿着破锣直撞,还真有弟兄扛了自家私藏酒坛就砸在地上,像是把这些年压在胸口的气一下子都砸出来了。
李纲看着底下那一张张红了眼的面孔,轻轻点头。
这才是他想带回临安的交卷。
不是投降,不是妥协,而是让兄弟们在明处站起来,用兵的身份活着,而不是贼的身份苟着。
他轻声补了一句:“这世上若真有奇兵,那不是在书里,是在你们身上。”
钟相眼眶泛红,没说话,只是一拳捶在胸口上:“咱不怂,从今往后,咱也不是偷偷摸摸地练了,咱是打着朝廷旗练兵,打谁都名正言顺!”
杨幺一扬脖子:“咱这下练的是真军,不是土匪!”
兄弟们一阵大笑,笑里却夹着哭,哭里全是憋了太久的委屈和热。
夜风翻旗,湖水映光。
那面夏诚湖防的大旗,终于真正立了起来,不是在寨门口,而是在一群人心里。
夜色渐深,洞庭湖边的欢呼尚未停歇,临安皇城,却灯火通明。
宣德殿中,赵桓披着一件绣金常服,站在长案前,手中正翻着一封奏章,旁边的赵鼎与宗泽立于阶下,皆神色凝重。
待那竹简卷轴展开一半,赵桓忽然轻笑一声,抬头扫了众人一眼:
“李纲这老家伙,还是有两把刷子。”
“商人退田、契约重签、各地百姓纷纷回田耕种,这才过去几日,就收了十七处纠纷案。就连长沙那边的祠产合同,也乖乖吐出来了。”
宗泽闻言点头:“老李这次是动了真刀真枪,连江南几家世家都怕了。”
赵桓嗯了一声,继续翻下一卷,忽地手指顿住,眼里闪出一丝亮意。
“夏诚水寨……已归朝制?钟相、杨幺愿降,六营归军,守湖镇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