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接下来,不管陛下认不认,这事都捂不住了。”
郝参军沉声问:“那……大人接下来怎么打算?”
李纲收回目光,脸上不见慌乱,只是一道寒意愈发沉静。
“继续查。”
“但现在不只是查圈地,是查人。赵构的势力,在岳州南下这批富商里有多少,在香火寺中布了多少线,在官府里安了多少桩,一个也不能漏。”
“他既然敢用这些豪商给皇帝下绊,那我李纲,就先让他尝尝朝廷的板子。”
“该抓的抓,该关的关。该罚田的罚田,必要时,连庙都给我封了。”
“到时候,陛下要背不背这个锅,至少得有一份干净利落的账。”
说完,他一摆手:“派人把这批北商安置起来,盯死了。他们不是想求交代吗?好,我就慢慢陪他们一户户地契地查。”
“要真有人拿着赵桓的密令,带上来我看看。要是拿不出来,那他们就不是来投案的,是来作乱的。咱们岳州这地儿,不是皇亲国戚的下马威,更不是你赵构的自留地。”
李纲话音刚落,屋中气氛像是结了霜,郝参军屏息凝神,不敢多言。良久,李纲冷笑一声,一掌拍在案几上,声音清脆刺耳。
“赵构……这狗胆真是肥了。”
“他是宗室不假,是皇弟不假,可别忘了,他现在不过是个封了号、却没封实权的闲王!竟敢私下授意圈地、勾连商帮,还敢拿皇帝名头当挡箭牌?!”
李纲越说,语气越冷,脸上的怒意再遮也遮不住:“一群奸商勾着一只宗室余狼,敢在我大宋南地设庄筑台、编织大网,这哪是做生意?分明是挖朝廷的根,毁百姓的命!”
郝参军见他怒极,低声问道:“那大人……那些自首的北商?”
李纲嗤笑一声,眼神冷如冰渊:“他们口口声声说误信上意,说是为了朝廷圈地,结果呢?一片滩涂圈下来,百姓被赶、鱼塘被毁、田契造假,动辄万亩起步。”
“做的是奸商的事,说的是忠臣的话,凭这一嘴能翻白,就想把罪给洗了?”
“告诉他们,这种借刀杀人、先圈后认的把戏,爷不信!”
他顿了一顿,随即转身坐下,提笔蘸墨,字字沉稳如石。
“来人,宣张榜令,贴遍岳州城门、乡镇、渡口与各处香火庙前。”
“以岳州守臣之名告示天下!”他说到这儿,话音顿住,看向郝参军,“听好了,替我写清楚,字要大,话要明。”
“此番岳州查贿圈地、伪托佛门一案,朝廷并未授权,赵桓皇帝从未下旨,更未默许任何人以宗室之名在江南圈地设庄。”
“所有涉及冒名行事之徒,皆属欺君罔上,罪加一等。”
“凡被圈地侵害者,凡有田产、林地、水塘被强买强占者,皆可前往州府申诉检举,朝廷承诺:不问出身、不计身份、不秋后算账。”
“此令一出,保民所产,惩贼之心,奉天行道,违者,一查到底!”
郝参军笔走如飞,抬头确认:“大人,真不追责?”
李纲神色坚定,语气铿锵:“不追责。朝廷若真想平这股乱风,第一步就是让老百姓敢开口。”
“他们若怕了,咬牙吞下去,谁还能为咱们当证人?到时候这些北商一个个跪着认个错,地也圈了,人也跑了,那我李纲这张脸往哪搁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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