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打的差不多了,南星一甩膀子,骂道:“让你瞎,让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,让你调戏我们公子,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,还敢欺负到我们主子头上去了,记吃不记打的东西,白瞎爷爷我一顿拳头!死太监!”
到了这个份上,刘福什么也不敢说,只是抱着南星的脚一个劲儿的求饶,他知道,南星这个人汉子脾气,不经磨,只要自己个儿死皮赖脸的哭,南星根本不能把自己怎么着。
打着这个主意,刘福抱着南星的脚痛哭起来,声音越哭越大,怕是爹娘死了也没这么大声哭过。
可惜,刘福的如意算盘在今天打了,因为,他面对的不是南星,而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——裕王徐廷筠。
只见徐廷筠从后腰慢慢抽出一条马鞭,如果仔细观察,就知道这是那条抽过刘福他干爹的马鞭。
“啪……”
一声急促的破空声在大堂炸响,刘福愣了一下,还没来得及从南星脚跟前抬起脑袋,整个人就被一道巨大的力量抽到一边。
“啊……”
刘福惨叫出声,身上的衣服被抽成两半,露出里边血肉翻飞的肥膘,伤口深可见骨,黄黄的脂肪没了束缚从裂口处汹涌而出,看起来好不恶心。
“啪……”
又是一鞭,这鞭力气颇大,抽的刘福一整个瘫在地上,再也没能爬起来抱住任何人的脚放赖求饶。
他软软的爬在地上,脑袋斜搭着,一双蒙了血的眼睛抽着往上翻,嘴里不时喷出些许血沫子,只有微动的鼻翼显示这个人还有点气,不过也只有那么一点点,照这情况,再一鞭子下去,最后那点气就该尘归尘土归土喽。
徐廷筠收了马鞭,从怀里抽出一方帕子擦拭马鞭上的血渍,他既不说话,也不看刘福,可就凭擦鞭子这个动作的熟练程度,刘福就知道——今天,他的死期到了。
或许是临死前胆子大了,他挣扎着抬头,对着徐廷筠含糊不清道:“我是宫里的人,你要杀我,得经过老祖宗的同意,要不然,你就是对老祖宗不敬,对皇上不敬!”
“呵……”徐廷筠冷笑出声,他将马鞭工工整整的卷好别在后腰,围着梨花木椅转了几圈,一眼也没留给躺在地上的刘福,道:“南星,给他个痛快,记得把脑袋送给刘公公。”
听到这话,撑着刘福的最后一口气散了,他怎么也不会想到,他是宫里的人,他面前的裕王也是宫里的人,不同的是,他只是宫里一个不入流的奴才,而裕王,是宫里的正正经经的主子,是皇上最器重的同父异母的弟弟。
——一个奴才,竟敢在主子面前耍大刀,合该被大刀劈死!
最关键的是,他竟敢调戏顾回一,那可是徐廷筠放在心尖尖上朝思暮想了半年的人,敢给徐廷筠戴绿帽子?真是活腻歪了!更何况,徐廷筠本就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,动了他的人,管你是谁,照抽不误!
就这样,刘福的脑袋送到了刘公公案前,正巧,桌案下,巡抚钱文英正领着一帮官员给王大人请罪,乍一看到这血淋淋的人脑袋,吓的几个知县当场晕了过去,可怜的王大人,刚刚能下地走动走动,今儿个这么一吓,直接躺在地上扶不起来,看样子,没个十天半个月甭想下床。
一群人中,只有巡抚钱文英还算冷静,先叫人把那个血淋淋的脑袋提了出去,又请了郎中给一众人诊脉的诊脉,扎针的扎针,忙碌好一通,混乱局势才略加好转。
只是可怜了刘公公,被刘福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一蹬,登时吓的翻了白眼,好几个郎中一同诊治,扎了上百针才从鬼门关里捞出一条老命,这一遭后,他听到徐廷筠的名字牙关就开始抖,一听有徐廷筠出现,立马躲得远远的。
在经历好几个不眠夜后,他终于明白,徐廷筠为什么会被人称作“活阎王”。阎王要魂,徐廷筠,不仅要魂,还要命!
听南星绘声绘色的讲完刘公公的窘态后,顾回一轻声笑了笑,道:“去把刘福的脑袋领回来,找个没人的地方,和他的身子一同烧了。”
“烧了?”南星愣在原地。
“嗯。”顾回一微一颔首,清澈的目光中带着常人难以查觉的狠厉,他解释道:“毕竟是宫里的人,往后追究起来,烧了尸身没有凭据,任凭那位说上了天,也不能拿阿筠怎么样。”
“!”一阵沉默后,南星默默的退了出去,他终于明白,为什么主子会对顾公子上心,因为他们打骨子里是一类人——要么不做,要么做绝!
这时,忙完公务的徐廷筠推门而入,眼看着要和往门外退的南星撞个正着,就在两个人要撞到时,徐廷筠一个转身,如游鱼一般丝滑闪开,反而是南星,既没抓住门框也不敢抓徐廷筠,一个重心不稳就要从楼梯上摔下去。
徐廷筠看着南星摇摇欲坠的身子,冷着脸道:“这些日子你是不是偷懒了?连身子都稳不住,怎么保护阿回?如此懒弱,我要你何用?”
半拉身子悬在空中的南星闻言,面上惨白一片,在他记忆里,徐廷筠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种话,不禁低了头,心中一片愧疚,他嘴角微动,嗫喏道:“主子……”
“阿筠,你回来了。”一道温润的声音打断主仆二人的斥责,顾回一走了出来,他听到动静,料想徐廷筠不会善罢甘休,但念在南星这些日子尽心尽力照顾他的份上,有心放南星一马,便拉了徐廷筠微笑道:“我作证,他没有偷懒,只是小地方没有好师傅,天天跟着木头桩子打耍,自然停滞不前,这下你来了,正好可以提点提点他。”
千穿万穿,马屁不穿,顾回一的话正正好落到徐廷筠的心坎里去了,哪怕徐廷筠平日里再冷漠,在顾回一面前,也禁不住那双又清澈又辜的眼睛打趣,徐廷筠不禁松了冷脸,眸底浮现些许笑意,道:“我看他是被你收买了,成天不想着怎么提高武功,净想着偷溜瞎跑。”
听到这话,顾回一面上的笑意更盛了,他心知,徐廷筠这是借着南星暗戳戳的说他呢,什么偷溜瞎跑,说的不就是他不告而别,从北边的京城裕王府千里迢迢跑到淳明县嘛。
其实也不怪徐廷筠,要知道淳明县与鞑靼也就隔了一个山头,要是顾回一哪天心情不好翻山跑到鞑靼领区,那徐廷筠就真抓瞎了,光棍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趁心的,要是跑没影了,那是上哪儿去哭都不好使。
顾回一把徐廷筠按在椅子上,顺手给他斟了一盏茶,又走到门口合上门,趁合门的空当对南星使了个眼色,让他赶紧干自己的事儿去,别在这儿干杵着。
做完这些,顾回一坐到徐廷筠旁边,缓缓伸手,故意从徐廷筠手里夺了茶盏,递到自己唇边抿了一口,温声道:“当时并非故意不告而别,而是事出紧急,没来得及和你当面道别,留下字据又怕被人搜出来成了窝藏官犯的罪证,索性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