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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 注意(2 / 2)

维利显得很内疚,用十分轻微的声音说:“是福林特,奎因——警官。”埃勒里赶紧忍住别笑出来;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位头发斑白的老将,用正式官衔来称呼老头子。维利很明显是受惊了,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。

维利走出去的动作是如此之迅速,连这位小喉管里呼呼有声的警官,也受到感动而稍稍平静了些。他把瑟瑟发抖的福林特带来了——福林特几乎跟巡官一样魁梧,此时此刻也跟巡官一样大惊失色。

“唔,福林特,”警官没好气地说,“进来。进来!”

福林特嗫嚅地说:“是,长官。是,长官。”

“福林特,你看见阿仑·切奈走出这所房子吗?”

福林特抽搐地咽口唾沫:“看见的,先生。看见的,长官。”

“昨晚,长官。十一点一刻,长官。”

“他到哪儿去?”

“他说什么到他的俱乐部去。”

警官平静地说:“史洛安太太,你的儿子参加俱乐部吗?”

苔斐娜·史洛安正在扭拗自己的手指,眼光凄凄惨惨:“唔——不,警官,不。我不明白——”

“福林特,他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
“他——他没回来,长官。”

“他没回来?”警官的声调变得确实非常安详,“你为什么不把这情况报告维利巡官呢?”

福林特张口结舌了:“我——我刚要去报告,长官。我昨晚是十一点钟来的,而我——我还有几分钟就该换班了。我正想去报告,长官。我以为他也许是到什么地方去灌酒的。再说,长官,他没带包裹,也没带任何这类东西……”

“你到外面去等着吧。我会找你的。”老头子还是用那可怕而平稳的口吻说话。福林特象被判处了死刑似的走了出去。

维利巡官脸色铁青,下腭颤抖;他喃喃地说:“不是福林特的错,奎因警官。是我错。你吩咐我把每个人都监视好。我应该亲自干这事的——那立刻就会发觉了……”

“住口,托马斯。史洛安太太,你儿子有没有在银行开过户头?”

她颤声说:“开过的。有个户头,警官。在国民商业银行。”

“托马斯,打个电话到国民商业银行去,查一查今天上午切奈有没有去支过款子。”

维利巡官要到书房去,就必须在琼·布莱特那儿经过。他低声打了个招呼,但她一动也不动。维利虽然整个心思都沉陷在自身的困境之中,却也对这位姑娘眼中流露出恐惧和绝望的神情而深感惊奇。她紧握双拳,置于膝头,几乎屏住了呼吸。维利摸摸自己的大下巴,绕着她的坐椅走了一大圈。当他拿起电话听筒的时候,他的两眼依然紧盯住她——这时的目光可是老练而严厉了。

“你难道一点儿也不知道,”警官正在大声对史洛安太太喝问,“你儿子到哪儿去了吗,太太?”

“不知道——你以为——?”

“史洛安,你知道吗?这孩子昨晚有没有向你谈起要走的事?”

“一个字也没讲。我不能——”

“怎么啦,托马斯?”老头子急不可耐地问道。“有什么回音?”

“正在查呢。”维利向着话筒简单讲了几句,好几次大点其头,最后挂断了电话。他两手插在口袋里,平静地说道,“高飞远走啦,长官。今天早上握一小张记事的纸片。警官一把抓了过来:“这是什么?”

埃勒里和佩珀急忙凑了过来;三个人把这纸上潦潦草草涂写的几行字阅读了一遍。警官望望维利,维利把头扬了一扬,于是三人都到了一个角落里。老头子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,维利扼要回答了一声。他们又回到了房间的中央。

“女士们、先生们,我念给你们听听吧。”大家紧张起来了,连大气也不敢出。警官说,“我手里这张字条,是维利巡官刚才在这所房子里搜查到的。是阿仑·切奈写的。”

他举起了这张纸,念了起来,念得又慢又清晰。“这张字条写道:‘我要走了。也许是永别了。在这样的处境下——唉,有什么用呢?诸事都一团糟,我简直讲不出个所以然来……再见吧。我根本不应写此条。这对你有危险。请你——为了你自身的安全——烧掉此条。阿仑。’”

史洛安太太从椅子上将起未起,脸色象张蜡纸,尖叫一声,昏厥了过去。史洛安在她摔倒之前,一把抱住她那瘫软的身躯。房间里一阵喧哗——哭喊之声,惊叹之声。警官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,冷静得象头猫。

众人终于把那妇女救醒了。于是警官走到她跟前,非常温和地把纸片放在这女人的哭得红肿的眼睛前面:“史洛安太太,这是你儿子的笔迹吗?”

她大张着嘴,惊恐万状:“是的,可怜的阿仑。可怜的阿仑。是的。”

警官咬字清楚地说道:“维利巡官,你是在哪儿搜到这张纸的?”

维利大声说:“在楼上一间卧室里找到的。塞在床垫下面。”

“那是谁的卧室?”

“布莱特小姐的。”

真受不了哇——人人都受不了。琼闭上了眼睛,免得看见大家敌视的目光、无声的指责、以及警官不形于色的胜利感。

“怎么,布莱特小姐?”警官只说了这几个字。

于是她睁开了眼睛,他见她眼里满含着泪水:“我——今天早上发现那字条的。是塞在我的房门下面。”

“你为什么不马上报告呢?”

“我们发现切奈缺席的时候,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?”

“更为重要的是——阿仑·切奈写道:‘这对你有危险’,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?”

琼·布莱特小姐再也熬不住,泪珠儿夺眶而出,就象水闸决了口,一发不可收拾。她坐在那儿象个泪人儿,嚎啕大哭,直哭得死去活来——这位少女孤立无依,正象当天上午耸立在十月阳光之下的曼哈顿岛一样。这景象是如此悲怆凄凉,使旁人也都为之动容。西姆丝太太本能地朝这姑娘跨上一步,随又胆怯地向后退却。沃兹医生第一次显得怒气冲天,直瞪着警官,棕色眼睛里要冒出火来。埃勒里也摇摇头,颇不以为然。只有警官无动于衷。

“怎么,布莱特小姐?”

她的回答就是:从椅子里一跃而起,仍旧不朝大家看,用一只胳膊遮住自己的眼睛,摸瞎奔出了房间。只听得她跌跌撞撞地上楼去了。

“维利巡官,”警官冷冷地说道,“从现在开始,布莱特上姐的一举一动都必须受到监视。”

埃勒里碰了碰他父亲的胳膊。老头子偷眼望了望他。埃勒里用旁人所听不见的声音喃喃地说道,“我亲爱的、尊敬的、甚至崇高的父亲啊,您也许是世界上最能干的警务人员——但是作为一个心理学家……”他伤感地摇摇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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