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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4章(1 / 2)

一个枯瘦的老人躺在床上,身上盖着张褪色的锦被,依稀能辨出昔日的汉式纹样。他的头颅歪向一侧,肩膀窄得像两片枯叶,白发在枕上如乱草般铺开,发丝枯硬如秋后断苇,恍惚间竟好能看出几分狂放苍劲的英莽气象。但只要再看上第二眼便知道,那只是长期卧床压出来的蓬乱发型,再加上颈侧褶皱间支棱起的几丝空发,共同制造出的错觉而已。

尤其当侍女用为他擦拭嘴角的药渣时,帕子不经意地轻轻一带,那些发丝便立即萎顿下来,露出布满老年斑的头皮。

床边还放着一卷书,王扬瞄了一眼,似乎是诗经。

屋内一共就两个侍女,一个为老鲰耶擦嘴,一个引导王扬临着床榻右侧坐下。

老鲰耶的嘴角被擦净后,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向王扬。

他看人的样子很慢,每动一下都像是被无形的线牵着,目光在王扬面目衣衫上一点点扫过,再一点点扫回。仿佛要把王扬的轮廓拆成碎片再慢慢拼回去,很专注,又显得有些迟钝。

王扬从容而坐,任由老鲰耶的目光爬梳了几番,随即很自然地站起身,恭敬地向老鲰耶拱手一礼:“琅琊王扬,见过鲰耶。”

“好,好......好。”

老鲰耶开口了,声音又哑又涩,像是被陈年药渣堵住了喉咙,两个侍女一听老鲰耶开口都退到一边。

老鲰耶停顿了一会儿,仿佛没什么可说的了。王扬既没有发问,也没有要接话的意思,而是安静而立,微微欠身示意聆听。

老鲰耶看着王扬,露出一个笑容,只是嘴角极慢地向上牵了牵,便再难有更多弧度:

“琅琊王氏,名不虚传呐。”

单就这几个字,汉语发音很正,比勒罗罗说得还要好。

王扬再施一礼,声清如泉:“鲰耶谬赞,扬不敢当。”

“公子乃天家上使,对我这半截入土的朽木之人,何须敬礼?快坐吧。”

这话说来客气,却不好答。若过谦,则有失天朝上使的身份;若不谦,则前面的礼敬都变成了表面功夫。

王扬一笑:“我是晚辈,又是客。客人向主家行礼,晚辈向长者致意,本是应有之义。”语毕顺势落座,不卑不亢。

老鲰耶又打量了王扬一番,问道:“公子最近在读什么书?”

王扬照实说道:“在读《周生子要论》。”

“嗯......”老鲰耶尾音拖得很长,仿佛是努力回想,又仿佛在咀嚼某个遥远的记忆,片刻后续道:“我们部里也有这书,不过写得太深了,我读不懂。我近几年都在读《诗经》,但也是越读越迷糊......”

王扬想了想,决定还是不和老鲰耶说自己读的《周生子要论》就是从他们部族手中买的,而是就着诗经的话题说道:

“诗道幽微,加之字义流变,句法殊今,本就难解,如果不是做学问的话,取其大义便好。”

老鲰耶缓缓道:“汉使家学渊源,我正好请教,《小雅》中有一句叫‘吹笙鼓簧,承筐是将’。这个‘承筐是将’是什么意思?”

“古时以筐装币帛,承就是捧,将就是送。连起来就是给宾客送上礼品。”

“送礼品为什么要用筐,而不是用手直接给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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