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仕山听到这话,知道美好的时光已经过去,老师这是准备要进入正题了。
这一招,老师以前教过。
在切入一个艰难甚至残酷的话题之前,用共同的美好回忆软化心防,唤起情感共鸣,这是最合适的“前置方式”之一。
回忆有多温暖,接下来要谈的事情,就有多冰冷刺骨。
李仕山收敛了所有笑意,坐直身体,目光变得清明而锐利,恭敬地、却也决绝的道:“老师,往事如烟,令人感怀。咱们是该聊正事了吧?”
苏牧脸上的笑意如同退潮般迅速敛去,眼中最后一丝温情也沉入深不见底的幽潭。
他手指无意识地、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桌面,发出沉闷的笃笃声,仿佛在为接下来的话语准备着前奏。
“汉南的天,三年后必变。”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,“项书记离任,已成定局。顾常青省长接掌大印,代表南方势力入主汉南,亦是大势所趋。仕山,”
苏牧抬起眼,目光如实质般牢牢锁住李仕山,“你想过没有,到那时,你将置身何处?何以自处?”
抛出这个问题后,苏牧没有给李仕山思考的时间,直接抛出了那个看似诱人的饵。
“眼下,倒是有条路,能让你跳出这即将到来的旋涡,甚至……借此东风,扶摇直上。”
接着,苏牧将白朗开出的条件:调离汉南,江东富庶之地任选一县主政,三年保送市委常委等等,一字一句,清晰无比地摊开在李仕山面前。
这段话闪耀着权力与前途的耀眼光芒。
书房里只剩下苏牧平缓却带着无形压迫感的叙述声,以及那始终萦绕不散的、浓烈到令人心烦意乱的咖啡香气。
李仕山安静地听着,脸上没有任何波澜。
既无听闻青云之路的惊喜,也无对巨大诱惑的动容。
等苏牧最后一个字落下,书房陷入一片死寂。
李仕山没有立刻,只是沉默了片刻,仿佛在消化老师的这段话。
良久之后,李仕山突然抬起头,那目光不再有刚才的温度,甚至带着冰冷锋芒。
“老师,”李仕山的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“将唐博川推到市长的事,是您的手笔吧?为的就是让那、王两家之间产生间隙。”
“谷山矿工闹事,让项书记对我产生猜忌,也是你策划的吧。”
两个问题问完,空气仿佛骤然凝固,窗外的鸟鸣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掐断,连风声都消失了,书房里只剩下两的呼吸声。
良久之后,苏牧迎着自己学生那穿透灵魂的目光,没有丝毫闪躲。
他的脸上那惯常的温和笑意甚至没有完全褪去,只是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,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冷酷的坦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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