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迹没说话。
他只是伸出那只满是血污的手,用还算干净的手背,一点一点,极其仔细地替苏玖抹去嘴角的血迹。
“疼吗?”
苏迹轻声问道。
苏玖愣了一下,随即摇了摇头,努力挤出一个笑容:“不……不疼。”
苏迹叹了口气。
他缓缓站起身。
那一瞬间。
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孤狼,在舔舐完伤口后,露出了最狰狞的獠牙。
他转过身,直面那个高高在上的老道虚影。
“放我一条生路?”
“老东西,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?”
“该求饶的,是你们,不是我。”
老道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那双眼睛里,第一次闪过一抹诧异,似乎没料到这只蝼蚁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。
“年轻人,有些话,想清楚了再说。”
老道的声音冷了下来,周围的温度骤降。
“帝庭山这三个字,你可能不知道意味着什么。”
“那是你这辈子,下辈子,甚至下下辈子,都惹不起的存在。”
“我给过你机会了。”
“别给脸不要脸。”
苏迹嗤笑一声。
他抬起手,看了一眼自己掌心那还没干涸的鲜血。
那是苏玖的血。
也是他自己的血。
混合在一起,黏糊糊的,散发着一股子令人作呕却又让人热血沸腾的铁锈味。
几滴鲜血溅落在地上。
他手指一勾,躺在地上的【堕龙枪】便呼啸着朝他飞来。
苏迹一把接住。
枪尖直指老道的眉心。
“看我这手上的血还是滚烫。”
“你便该知我今日让还是不让。”
杀气盈野!
老道脸上的笑容收敛了。
他没想到,自己堂堂帝庭山的长老,竟然会被一个下界的蝼蚁指着鼻子。
“好!好!好!”
那虚幻的身影猛地膨胀几分,一股恐怖到极点的威压,如同天河倒灌,朝着苏迹狠狠碾压下来。
“既然你一心求死,那贫道就成全你!”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。
“唉……”
一声幽幽的叹息,忽然从侧面的阴影里传了出来。
紧接着。
一道身影,像是鬼魅一样,凭空出现在苏迹和老道之间。
正是正好赶回来的听风阁阁主。
只是他那张脸上,此刻却写满无奈。
“柳狂澜?”
老道看见来人,动作微微一顿,眉头挑了起来。
“怎么?你们听风阁也要蹚这趟浑水?”
听风阁阁主,也就是柳狂澜,并没有理会老道的质问。
他转过身,看着一脸杀气的苏迹,又看了看那个已经准备动手的老道,苦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你这性子,还真是……又臭又硬。”
柳狂澜叹了口气,似乎是在为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做铺垫。
他并没有直接劝苏迹收手,而是用一种讲故事的语气,缓缓开口解释道:
“帝庭山,上一任大帝所属的势力。”
“当年那位大帝横压一世,帝庭山便是这苍黄界唯一的主宰,万宗来朝,莫敢不从。”
“虽然那位大帝早已陨落,新的时代已经开启。”
“但当世大帝仁慈,不喜杀戮纷争,也就未曾出手毁了这处势力,反而任其偏安一隅。”
说到这儿,柳狂澜看了一眼那个一脸傲气的老道,语气里带着几分忌惮。
“哪怕时过境迁……”
“哪怕他们已经不再是这片天地的主人……”
“但终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啊……”
柳狂澜伸出一根手指,指了指那个老道虚影。
“这位道长,虽然看着邋遢,不修边幅。”
“但他本尊,乃是一尊货真价实的……仙王。”
“比我还高了一阶。”
真仙之上,方为仙王。
那是真正站在苍黄界金字塔顶端的存在。
如果说真仙是陆地神仙,那仙王就是一方诸侯,是能够真正掌控规则的恐怖存在。
苏迹虽然没见过仙王出手。
但他见过柳狂澜。
这位真仙阁主,光是站在那里,就让他感到一种无法逾越的差距。
柳狂澜是真的想劝苏迹收手。
如今闹到这一步。
苏迹只要成功退去。
可想而知,那是多么匪夷所思的大新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