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
楼下,刘公公惬意的享受着来自儿孙们的殷切侍奉,他尖着眼睛扫了一圈吃酒的人群,发现都是一群没品阶的愣头兵,于是将筷子重重的拍在桌子上,对着给自己捶腿的太监厉声道:“刘福,人呢?”
“啊?”刘福被刘公公一块子吓的停了手,而后被点名问话,一时间脑子发蒙,结结巴巴道:“谁?干爹找谁?”
“你个驴脑袋,干脆找个母驴结成亲家吧,蠢货,这一阵子把你放到这里真是白瞎了我的苦心,废物。”刘公公气极,想起徐廷筠在路上给他受的气,肝火更盛,使了力气一脚蹬过去,直把刘福摔的鼻青脸肿,捂着心窝口“哎呦哎呦”的叫个不停。
“鬼叫什么?我让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?”刘公公手握一根筷子狠狠敲在刘福脑袋上,像是和尚敲木鱼一样,发出“咚咚”的声音,让人不由自主想到路边没熟的西瓜,敲起来也是这个响,周围其他太监显然是想到一处去了,均掐着自己的大腿忍耐笑意。
“咚咚……”
又是一阵敲生瓜蛋子的声音,小太监们忍的辛苦,这时,屏风旁传来一声香气吟吟的笑声,“噗嗤……”
刘福好歹也是这群太监里的大师兄,平日里使威风使惯了,这会子不仅在在众人面前下了面子,还在一个小娘子面前丢了脸,不由得脸色发青,肉皮子发紧,他转了转眼睛,缩着脑袋爬在刘公公脚跟前,哀求道:“干爹,千万都是儿子的,您说什么,儿子都受着,只要干爹能消气,就是敲破了儿子这个生瓜脑袋,儿子都愿意,您消消气。”
说着,刘福恭恭敬敬的递上一盏茶水。
刘公公长吁一声接过茶,心想刘福这人吧,脑子虽然笨点,但心总是忠的,况且又是他收的第一个儿子,在心里总归是与其他人不同,想到这里,他收起冷脸,对着刘福道:“裕王呢?王大人呢?淳明县知县呢?镇江布政使呢?镇江巡抚呢?”
刘公公一口气道出许多人的名字,刘福哪见过这些个大人物,心里一哆嗦,主动递过生瓜脑袋给刘公公敲。
有一有二没有再三再四,刘公公没想到刘福蠢笨至此,面上难看的不得了,正要发作,却见一旁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递话。
“刘公公安,小人是镇江巡抚钱文英,钱大人府里的管事,钱大人说,最近西边的县在闹旱灾,所有官员全被派去赈灾去了,待那边的事了了,立马前来拜见几位上差,还请上差多加担待。”
——敢情,这是一堆人搭台,让我自己个唱独角戏来了!
这气不能忍!
刘公公斜吊眼瞅了管家一眼,掀开杯盖吹了几口茶沫,夹着嗓子道:“既然钱大人这样说了,那杂家也没什么要说的,这样吧,同来的还有王宗浚王大人,算起来,钱大人也算是王大人的门生,你们该去找王大人领话。”
说到这里,刘公公顿了顿,“呸”的一声吐出嘴里的茶叶沫子,眼底陡然爆起阴诈狠厉,他道:“至于杂家,吃的是宫里的饭,揣的是皇上的脸面,既然你们让皇上脸上光,那杂家,也就不能让你们痛痛快快做人。”
“来人!”刘公公大喝一声,“将这个目皇颜的狗东西绑了,呸!管家?什么玩意儿?敢在皇上脸上嚼舌头,挨千刀的,什么时候把皇上的脸面摸平了,什么时候放人!”
“是!”几个小太监得了命令,一甩胳膊,将管家麻溜绑上,其中,挨了没脸的刘福最是欢腾,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照着管家宝贝处来一脚,疼的管家立马哀嚎出声。
刘公公看了刘福一眼,面带赞赏,几个小太监见此情形,顺杆上爬,立马对着管家拿出看家本领,一边笑一边对着管家宝贝之处污言秽语,气的管家血气上头,立马晕了过去。
刘公公憋屈这么多天难得出了一口气,胸腔的浊气散去不少,他搁了杯子,挑了几下盘子里的冷菜,高高的夹起来又重重的扔在盘子里,他用筷子点着盘子里的东西,对着小二喝道:“敢给杂家用不干净的东西,叫你们掌柜的出来。”
小二一甩搭在肩上的白毛巾,捧着笑道:“公公这么尊贵的人,小店哪敢用差的东西?这里所有的都是店里最贵最好的东西,绝不会不干净。”说着,小二指了指二楼,道:“我们掌柜的在楼上,小的这就去叫。”
刘公公闭眼不答,明摆着是觉得和小二说话有失身份,见状,刘福身子一挤,一脚蹬开小二,骂道:“你是个什么东西,敢和我干爹说话,赶紧滚,让你们掌柜的出来,今儿个要是不说清楚喽,不仅不付钱,我们还要砸了你的店!”
“就是,就是,没眼力见的东西!”
“再废话,砸了你们的店!”
“……”
几个太监一唱一和的将小二推搡开,然后又围着刘公公捶腿的捶腿,揉脚的揉脚,只有随队的侍卫们,像是什么也没看的一样,该吃吃,该喝喝,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饭菜。